这是切尔西中卫安东尼奥-吕迪格送给切尔西足球俱乐部,切尔西球迷,以及他所战斗过的斯坦福桥球场的临别赠言,这篇文章的标题是—《亲爱的切尔西》。 (以下为第一人称叙述) 我不喜欢告别,但我会努力让这次告别能够深入大家的心里,也是我发自内心想说的话。 事实上,我得先说一个前言式的故事,你们能从这个故事里看到我身体里流淌着的非洲血液,大家听我娓娓道来吧。 我其实想聊聊欧冠决赛,但为了让大家理解,我想先给大家说一个关于足球界最好最善良的人之一的故事。你们可能也猜到了,我想说的是恩戈洛-坎特。 在我加盟切尔西之前,我就听过关于他的美丽人生,他们说他总是面带微笑。人们也说坎特总是开着一辆二手的Mini Cooper,也从来不对人怒吼。但你们都知道足球比赛是什么样的,应该没有人真的是这种性格吧。足球比赛充斥着巨大的压力,成倍的失望,我们都是人。没有人能一直那么谦谦君子吧,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然后我真的和坎特相遇了。 我对他说的每句话,他都会看着我,点点头,好像他觉得我说的每句话都很有趣。可能是我的描述不够吧,我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每次我说话的时候,他都会用嘴“咔哒,咔哒,咔哒”。 “嘿坎特,你想去吃点东西吗?” “咔哒,咔哒。” “坎特,当你压迫对手的时候……” “Click, clock, click” 我当时真以为他有啥问题呢,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嘿坎特,你为什么这么说话,是不是有啥问题?” 他说:“啊你说啥?” 我说:“The clicks,哥们,这到底是啥反应啊。” 他就笑着对我说:“其实这是从小我住的社区里面的习俗。”在生他养他的巴黎郊区,这种声音就是“是的”的拟声词,就像在说,“好吧,好吧,酷。”我来自德国一个类似环境的郊区,但我们那就没这种东西,我还以为他在框我呢! 坎特的一切故事都是真实的,哪怕是那个被人嘲笑的Mini Cooper,背后也有一个真实的故事。对于坎特而言,在英超效力就是他的梦想。他从法国来到英国之后,这辆车是他的第一辆代步车。所以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辆车,真的有很深的含义。 当然,球队的小伙总是会拿这个跟坎特开涮,但我告诉你,坎特是真的彬彬有礼,他不会生气的。 有人会说:“NG,你知道什么车很酷吗?一辆奔驰车,兄弟。我觉得你换一辆黑色奔驰那多拉风啊。” 坎特只会笑笑说:“好吧,我们会考虑的。谢谢,这是个好主意。” 但坎特就是在应付应付你们,你会在接下来的10年里继续看到这辆Mini Cooper。 我一直在跟其他人说…… 谦虚、甚至可以说是谦卑,这就是恩戈洛-坎特。 我在切尔西赢得的奖杯是能够让我自豪的荣耀,但真正构建起这支球队的,是我们之间牢固的友谊。我们不仅仅是队友,切尔西的很多人—坎特、科瓦西奇、齐耶赫、卢卡库,他们就像我的兄弟。说实话,足球世界里这种感情也不算多见,如果让我用一个镜头来概括我们之间的感情,那就是我们赢得欧冠决赛后厕所里的一幕。 显然,那个赛季对我来说很疯狂。我不想用这词,但还能用什么来形容呢?距离欧冠决赛不到六个月,我就被队里除名了,兄弟。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们开了个会,主教练告诉我我们的球队有很多球员,他更喜欢其他人而不是我。 砰——就是这样。在那之后,有很多谣言。我在社交媒体上受到了很多辱骂,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时期,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想给俱乐部带来麻烦。 想象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会相信有人告诉你6个月后你会代表切尔西在欧冠决赛中面对曼城首发出场? 但球员总是会有厚积薄发的时候,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那些光脚不怕穿鞋的人,那些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人,才是最危险的。图赫尔担任主教练并给了我一个机会时,这对我来说就像是获得了新生。事实上,他很快就做了一些我认为很多主教练可以学习的事情,而且这与战术无关。 他走过来看着我:“托尼,跟我说说你的事情。” 他想知道我在场上的那种侵略性和拼命三郎的精神从何而来,我告诉他我在Berlin-Neukölln长大的经历,以及我如何在水泥球场上拼命踢球,以至于所有大一点的孩子都开始叫我“兰博”。 图赫尔真正在乎我,他在乎我作为一个个体的感受。当图赫尔给我机会时,我有了很大的动力,我再也没有回到替补席上。我下定决心,不管外界如何说我,我都要把百分之200的努力奉献给这支球队,对得起我球衣上的切尔西队徽。对我来说,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欧冠联赛只是锦上添花的美味佳肴。 当我们半决赛对阵皇马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我们是那种走过场的球队,认为我们没有经验。他们是皇马,我们就是一群嗷嗷叫的野狼。尤其是在斯坦福桥的第二回合,我们完全拼尽全力。最终比分是3-1,但如果你问我,我觉得很可能是5-1。切尔西的这群小伙子们在欧冠舞台上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成熟表现—尤其是芒特,他真的配得上竞技体育运动员这个名号。芒特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他的心态也无可比拟。 有时我不得不问自己:“这家伙真的那么年轻吗?”他的动作,他的姿势,不像是23岁。在对马德里的比赛中,他表现非凡,最后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这群欧冠的过客拿到了欧冠冠军,就是这样。 对我来说,进入欧冠决赛,在我个人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在新冠疫情期间没有球迷的情况下空场进行了那么久的比赛……哇……这一切听上去都不太现实。 我记得决赛前一晚,我们在波尔图的酒店,我、NG、祖玛和齐耶赫晚饭后去祈祷。通常我们做完祷告后,会坐下来谈笑风生。但那天晚上我们每个人都全神贯注,而且出奇的安静。我记得我们穿着运动服,胸前绣着决赛的日期——2021年5月29日。 在那时我突然意识到:哇,我们真的走到这里了。但我们只是面面相觑,说:“安拉保佑,明天我们将成为冠军。”然后我们说了晚安就上床睡觉了。 当我回到房间时,我手机上有一条朋友发来的信息,其实是一段视频。我点开它,里面全是我家乡的朋友和家人发来的惊喜信息,祝我好运。我立刻完全平静了下来。所有压力都消失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提醒,提醒我生命中真正重要的是什么。 在我的家乡,真正的压力不是足球,他们面临的生活压力是食不果腹,是对于饥饿的恐惧。 我的意思是……这不应该被叫做压力。 每当我在足球比赛前系鞋带时感到一丝压力时,我就会想起一段特定的记忆,立刻就会感到平静。 内战结束后,我第一次和父母回到塞拉利昂,我们从机场乘上出租车,遇上了堵车。我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看着窗外贫穷和饥饿的景象。所有这些男人和女人都在路边向从机场来的人出售水果、水、衣服和其他东西。 就在那一刻,我明白了为什么我的父母永远不会把我们在柏林的社区称为“贫民区”。 直到我真的去了塞拉利昂,我才明白为什么我的父母说德国已经是人间天堂了。因为有个家伙来到我们的车前卖面包,他看起来很绝望。我们说:“我们不饿,不需要。” 然后另一个人来到我们的车前卖面包,他绝望地想把面包卖给我们,一直在说面包有多新鲜。 “不不,谢谢你。” 然后第三个家伙来到我们的车前卖面包,他看起来真的很急促不安。他说这是城里最好的面包,求你,求你,求你买下这些面包吧。 当我感受到足球世界的压力时,我就会想起这段经历。三个人卖的是同样店铺的,一模一样的面包,但他们都想通过出售面包来换钱。 三个人里面可能有一个家庭能获得食物,其他两家…也许有,也许没有。 这才是压力,这才是汹涌而来的现实。 所以说实话,在欧冠决赛前我睡得像个婴儿,当我醒来时,我觉得自己不可战胜。家人是我的后盾,我不像祖国的人们一样食不果腹,还有什么能击败我呢。 欧冠决赛是一场漂亮的比赛,我们以完美的反击击败了曼城。我们为生存而战,最后,我们成为了冠军。终场哨响时,我疯了似地跑来跑去,结果图赫尔正好朝我走来,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那对我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时刻,我将永远感谢他,因为是他给了我一个向死而生的机会。 当我们回到更衣室时,小伙们正在开香槟庆祝,所以我们当中的一些穆斯林教徒走进了浴室,想要平静下来。我、NG、齐耶赫和祖玛把自己锁在厕所里,我们看了看自己的冠军奖牌,然后又看了看对方,摇了摇头。 那个画面我一生都难以忘怀。 坎特脸上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哇”他突然说道,“我们真的做到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