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后的华人艺术家(13)
金秋慧(Octora Chan)

亨德罗·威彦托(HENDRO WIYANTO

 

 

欧托拉·陈:漂浮着的千艘小船

 

2012 年,在雅加达D画廊的个人展览中,欧托拉·陈(Octora Chan)展出了一个具有唤醒意义的装置作品,即《幸福之后》。该作品由一千艘镂空的金属铁质小船组成,通过叠放的方式,拼装成一艘漂浮着的巨型船只的样子。这部装置作品遨游在展览厅的空间里。

 

欧托拉是这样解释她的作品的:“有人说,贸易和移民船只不仅仅运输人和货物,也将宇宙学和地理学的记忆从源头传播到新的地方,在新大陆扎根发芽。我认为,如今的新生代的心里就装着这样一艘船。我感觉这是一艘漫无目的、四处漂泊的船,人类自然要与陆地连接,那么这艘船将飘向何处?”

 

对欧托拉来说,随着交通、交流、迁移和融合的不断加速以及国界线的日渐模糊,全球化世界确实充满了挑战。漂泊他乡的人随处可见,移民浪潮日渐湍急,跨境人数不断增加。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的身份可以变得摇摆不定,仿如无根的浮萍。处身于这样的世界,国籍有何意义?恪守传统又有何意义呢?

 

欧托拉·陈于1982 年10 月6 日出生在万隆。她曾在万隆巴拉扬岸天主教大学(Universitas Katolik Parahyangan)就读法律专业,在万隆工学院(ITB)的设计与艺术系学习雕塑艺术。2007 年,她作为艺术家首次登台,在万隆法国文化中心(CCF)举办了以《娘惹项目》为主题的独立展览。一年后,她受邀参加了塞拉萨·苏纳尔约艺术空间(SSAS)的“第二届万隆新生代展览”(Bandung New Emergence II)。

 

欧托拉自小就知道自己有两个名字,即“华文名”和“字母名”。她的父亲叫金培彦(Kim Pei Jan),母亲叫徐玉萍(Tjhie Yu Phin)。

 

欧托拉的华文名字跟父亲姓“金”,叫金秋慧(Kim Jiu Hui)。“秋”表示秋季,也有十月(October)的意思,“慧”则是女性的名字,和她姐姐的乳名一样。欧托拉表示,来自中国湖北的金氏家族,移民到印尼的人数并不多。所以,单凭这个姓氏,为数不多的(金氏)家族成员就可以继续保持良好的关系。

金秋慧(Octora Chan)的作品:《我的怪异灵魂》(2012)

欧托拉的装置作品《我的灵魂奥德赛》(2012)呈现的是移民新大陆的问题,同时也引出了个人身份的问题,尤其是她作为艺术家处身在周围大传统或文化遗产环境中的身份问题。一个人有没有可能会摆脱他的阶层或家族?当移居他国的时候,他怎样可以确定自我身份呢?此外,面对强大的家庭或氏族关系,她应该抱持什么样的态度呢?

 

欧托拉解释她的家庭与中国的祖先传统之间依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爷爷奶奶那一代在中国大陆出生和长大,后来移民到印尼。父母是在印尼出生的,但由于曾经在华校关闭之前接受过华文教育,他们仍固守着祖先的传统。我这一代对‘外祖父文化’即客家文化比较熟悉,因为从小就和母亲的娘家人一起生活,习惯了将客家方言、普通话、巽他话和印尼语混在一起说。广义上来说,我们家还称得上是(固守传统的)新客华人家庭。尽管如今已经越来越淡化了,但家族重要仪式的程序却总是依据外祖父所遗留下来的祖先传统。”(电邮采访,2013 年9月12 日)

 

1998 年5 月骚乱爆发的时候,欧托拉还在万隆读初中。当时,她并没有听说华人女性遭到掠夺和强奸的事情。直到有一次,她在1998 年7 月4 日第46 期的《D&R》杂志上看到了对这件事令人震惊的报道。

 

她写道:“阅读这本杂志,对我来说,是一件恐怖的事情,我把它藏在书堆里,直到2011 年才重新找到它……我借用文章中的一些内容,把它刻在娘惹格芭雅上衣的领子上,用来反映印尼华人身份的部分历史,希望有朝一日当华裔在阴影中找寻自身文化身份的时候,能够看到这段伤痕累累的历史。”

 

她的作品《痛苦的遗产》(2012)展示了铜质的娘惹格芭雅服饰。在这件土生华人服饰的衣领上,欧托拉刻上了那篇杂志文章的一部分内容。

 

印尼华人文化身份的负面标签让她开始思考“幸福”的意义。在这里,幸福洋溢的脸庞也有了双重意义。

 

欧托拉表示,对大部分印尼土生华人来说,他们最熟悉的汉字莫过于代表幸福的“囍”字了。“囍”主要是指和生活联盟有关的幸福,比如婚姻或其他基于传统和集体生活的喜庆事。

 

当今时代,幸福实际上也可以看作是与个人存在有关的观念。对于欧托拉来说,认为“囍”字强调幸福是集体代表形式的主流看法,纯属自相矛盾,甚至是个讽刺。她解释说,“囍”是在二元对立框架下建立起来的幸福形式。“囍”之外是痛苦,但恰恰因为有了痛苦,“囍”才有了意义。

 

如果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

 

欧托拉写道:“生活是一个谜。在当今全球化的环境里,虽然祖先们的智慧依然熠熠发光,但人们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正在向一个不能用旧有的价值观来简单定义的方向转化。”

 

对幸福的焦虑,促使欧多拉去探索这些私人问题,并通过近几年的艺术作品表达出来。

(原载《华人在印尼民族建设中的角色和贡献(第二册)》。本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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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xi 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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