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 岁月留痕——身居故乡25载回忆录(7、8)
山口洋华文学校最高学府“南华中学”,建立于1948年,1966年被封闭。

雅加达:游子

 

(七)印尼对抗马来西亚的起因

我进了“南中”第二年,印尼抗马闹得轰轰烈烈,山口洋等地区也经常举行军事演习。当时让我最刺激的是夜间的军事演习,深夜中突然响起长长的警报,沉寂过后,就是枪声炮弹声,当时我们很好奇,会伏在家里从木板缝中偷视外面的“战火”,一串串火红的炮弹从四面八方的地面升起,交叉在夜空中,哥哥说,这是地面炮兵射击敌机的炮弹,突然!“嗦……”一排子弹声从屋顶飞过……哇!好险!不久,我们的学校“南中”顶层还被当地军部借去辟为防空哨站,驻守着军人还架上了机关枪,是说怕马来西亚飞机侵犯印尼领空,从此母校被蒙上了战争的阴影,一向简单头脑的我们,也无意中沾染了政治。

 

其实,印马对抗是当时国际冷战背景下美国与苏联在东南亚势力的角力。1963年,当时在英帝国策划下,马来西亚首相东姑阿都拉曼企图将马来半岛、新加坡、沙巴、沙捞越、汶莱建立成英帝国的傀儡国“马来亚联邦”,遭到周边国家的强烈反对,最先汶莱的阿扎哈利发动武装“起义”,并成立了“北加里曼丹国”,还建立了“北加人民军”,地区包括汶莱、沙捞越和沙巴。但这次汶莱的“叛变”很快被英军平定,残余的“北加人民军”逃进与印尼边境的森林里。而马来西亚却指责印尼在幕后协助汶莱的“叛变”,让印马两国的关系恶化起来。

1963年9月17日印马断绝了外交关系,在当时亲共的印尼总统苏加诺发起了“粉碎马来西亚”口号的“两项人民命令”,燃起了印尼人民的抗马火焰。据说,到1963年年底,有数千的沙捞越青年包括山口洋、孟加影县、三发县、坤甸县一带的志愿者在印尼接受军训,支援北加人民军。而当时华人的参与,却成了后来苏哈多政府镇压、迫害西加华人的藉口!

“南中”三年的学习生活转眼结束了。1965年6月我中学毕业,完成了九年的华文教育,当时我才16岁。

还记得中学毕业前夕,我们这班十几位男同学还约去相馆照相;而甲乙两班同学还乘上两辆大卡车到山口洋美丽的海滩长沙坝旅行呢。沿途中,大家嘻嘻哈哈,也忘了大家即将劳燕分飞、各散西东的情愁!

中学毕业后在家的头几天,倒觉得蛮轻松的,不必清早往学校赶,不必每晚要温习功课……但整天无所事事真无聊,好多同学都去了雅加达升学了。想起以前与附近的几位同学一起上学,到学校一起玩耍、谈天、打球、嘻嘻哈哈的每一幕有多么的让人留恋,如今已一去不复返。目送已同窗三年的许多同学到雅加达升学,我除了依依不舍外也有几许羡慕,但从不埋怨自己家境不如人,还希望尽早踏进“社会大学”,找份工作做,好让父母能过个好日子。我明白,父亲失业后就一直找不到工作,也都六十出头的人了,也该退休了,自己能读完中学已经不错啦。

当时对自己今后的出路也感到十分彷徨,几个哥姐中学毕业后就被镇里的教委会派到各乡村中华小学去执教,每月的薪水却只够养活自己,反而三哥四哥他们当小贩卖冰水好,工作虽辛苦,但赚得钱却足够养活几口人。一想到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难道毕业出来就只能像哥哥们当小贩卖冰水?茫然的前途,让我思来想去觉得好苦恼。

 

(八)毕业后第一份工作

很快的一星期又过去了。

一天,母亲将我叫到跟前道:“孩子,你大姐说,要你去大姐夫的峇弄店帮忙,你觉得如何?”当时,大姐姐夫已从“假狮”调到山口洋小学当教员,也许当时教员薪水低,孩子又添了几个,入不敷出,就辞了教书的工作,到郊区开了间哇弄店。

“大姐夫那小店?姐夫不是有个帮手吗?还需要人?”我有些不置信地问。

“你大姐已经跟你姐夫说好了,明天就去看看吧!学学做生意也好。”母亲瞪着我道。

我耸耸肩,无可奈何地回答说:“那……那我明天就去试试吧!”

大姐夫的哇弄店其实是间小杂货店,座落在郊区的一个马来由族区,也有少数的马都拉人居住,他们中以工人、农民、小贩、小公务员居多;所以哇弄店所经营的也只是柴米油盐日常必需品,生意也不见得怎么好。

第二天太阳刚升起,我就抄小路步行到了大姐夫的哇弄店,姐夫的伙计正打开店门。

“哦!这么早。”大姐夫像刚起床的样子见到我打声招呼。

“姐夫,每天都这么早开店吗?”

“平常早上有一阵子生意做,我们不早开门,顾客会跑到别处去的。”姐夫回答说。

果然,陆陆续续有人来买东西了。

看着他们忙着做生意,我想帮又帮不上手。自小就成长在华人区的我,说的都是客家话,在学校里学到的印尼文又有限,如今听他们吱吱呀呀的讲印尼语只听懂一知半解,只好傻傻地站在一旁观看。

好容易挨到黄昏,大姐夫叫关店了,我正想告诉他明天不来了!可大姐夫早就看穿我心思似的,没等我先开口就笑道:“小弟呀!别心急,慢慢看慢慢学,过几天你就能学会了,多与他们会话,比在学校里学到的还管用!”

一时我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决定明天再来看看,再不行,就拉倒!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我也慢慢地掌握了许多印尼文的日常用语,更记住了各种各样的货物的印尼文名字与价钱,怎样秤米秤油打珠算,有时姐夫不在,伙计阿茂又去办货,我还独当一面也心不慌。

一天,姐夫突然说:“阿茂不干了,说要到外埠去工作,你今后就会较忙了。”

“哦……他不想做了?”这完全没一点预兆的消息让我心里好难受,自己来了不到三个月,想不到那替姐夫工作了多年的阿茂却不干了,是不是因自己的出现让他想走?一间小哇弄店本来就不必雇用两个伙计嘛。可大姐夫却说:“想走的终归要走的,近来也可看出他没心思做,强留也没用!”可我还是心里闷闷不乐,这些日子来,是他教了我许多做买卖的学问,看到我能替代他后就辞职不干了吗?

自阿茂走后,我就替代了他的全部工作,每天关店后回到姐夫家吃了晚餐后还得到回店里过夜,独个儿看守店,姐夫担心晚上店里没人睡贼子会趁机来光顾。开始时我心里好委屈,十分不愿意。因店周围住家不多,近邻又没有华人住,后面是大片灌木丛,夜里四周静悄悄的伸掌不见五指,冷清清的只听蝉儿鸣:更听说灌木丛里还有几座坟墓,虽不迷信这世上有鬼神但依然感到害怕,连着几夜都睡不安宁。

睡不着就看书嘛,就将自己紊乱的思绪沉浸于书本上的小说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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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xi 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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