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 岁月留痕——身居故乡25载回忆录(9、10)
雅加达:游子 (九)进了印尼文夜校及华人融入当地活动 1965年中,自毕业离开母校后,我心中总感到莫名的惆怅、孤寂;多么留恋那刚告别的学生生活,能与同学们一起学习、一起打球、游戏,彼此嘻嘻哈哈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大家各散西东、劳燕分飞,往日的每一幕只能在梦中追忆。 不久传来了在中华小学第一校已开办了印尼语文补习夜校的好消息,次日我迫不及待的去报了名。没想到来报名的学生那么踊跃,全是华人,有与我一般年纪的,也有年青人、中年人,都是一些工人、农民、店员、小贩。夜校的课程分为初级、中级与高级,每星期上三天课,从晚上七时到九时,我就选上中级的课程。幸好进了这间夜校后很快就结识了几位同龄小伙子,渐渐填补了离校后心中的惆怅与空虚。其中一个叫黄小田的,在菜巴剎里卖咸菜,经常晚上会聚在我家中谈天说地,和我最要好。 只是那时我已在大姐夫店里帮忙,所以每晚还要回那郊外的小店去睡。 1965年8月17日,适逢印尼独立20周年的庆祝活动中,山口洋的华侨社团、华侨学校学生都参与了那次印尼独立以来最大一次庆祝游行。华侨社团的青年们扛着印尼第一任总统苏加诺的巨幅画像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头。当时的轰动场面可说是史无前例的,也是西加华人参与纪念印尼国庆“绝无仅有”的一次罕见场面,以后的几十年里再也没有那种机会出现了。 转眼新中国成立16周年的日子也到了。这一年山口洋的多个华侨团体联合举办了隆重的庆祝活动,包括在中华小学第三校校园广场中搭建起舞台,准备于9月30日那晚向市民献演文娱节目。我感到自豪的是两位哥哥和四姐都有参加演出,当晚就约了好友小田去观看。节目真的不错,其中有舞蹈《采茶扑蝶》、马都拉舞《船歌》、乐器演奏、合唱、话剧……那出越南人民抗美的话剧还深植在我们年少的脑海里呢。 直至十时多才散场。回家路上,我心里很激动,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参加哥姐的“中华青年会”,参加他们的各种文娱活动。 1965年10月1日,旭日东升,灿烂的阳光将山口洋这个小镇妆扮得无限明媚绚丽,三五成群的华校学生,穿上整洁的校服,兴高采烈地走进校园参加中国成立第16周年纪念仪式——的天真活泼的学生们在老师带领下升起中国与印度尼西亚国旗,唱着中国和印度尼西亚国歌。但谁都没料得,就在山口洋华人子弟沉浸在欢乐的节日气氛中,雅加达一夜间却发生了血腥的军人政变! (十)山雨欲来风满楼 排华声浪一浪比一浪高 我读不上三个月的夜校突然停办了,从雅加达又传来了一些让大家感到惊慌不安的消息,人们心头上蒙上可怕的阴影。 几天后,我正替姐夫在镇里办货,却遇上一群人在街上游行还高喊口号:“卡扬欧朗支那!欧朗支那滚回支那去……” 商店的老板们看到不对劲,赶忙叫伙计快关店,一时整条街慌乱起来……那一群流氓气焰嚣张,不单大喊大叫,见到写着中文的店号、招牌还强拆下来砸碎、涂鸦!我当时也被吓得藏在老板的店内不敢回去。 1966年4月22日,那是我一生中无法忘怀的日子:我的邻居小马气急败坏的跑回家。 “怎么了?小马,这么早就跑回来,没上课吗?”小马的母亲好奇地问道。 “妈!我们不能读书了!”小马气得直跺脚:“刚才上课时,突然来了一群暴徒,蛮横无理的要赶我们出教室,说学校被政府封闭了!校长只好叫我们先回家。” “怎么有这么野蛮的人!”小马的妈直摇头:“他们吓吓人吧?别担心,也许再过些日子就没事吧!” “简直是一群强盗!”邻居们听了都气愤的破口大骂。 很快的坏消息陆续传来,镇里的华校一间一间的被政府派来的人封闭了,学校里有些来不及搬走的物件还让那些流氓顺手牵羊的拿走,母校南中校内化验室的各种仪器、音乐室里的钢琴都被抢劫一空。虽然当时我已离校近一年了,但想到老师们失业,学生们失学,心中无比沉重与悲愤! 一天,二哥神色凝重地对我说:“县政府已下达了命令,要将我们三发县所有华侨团体工委理事集中到坤甸去,我和你三哥都榜上有名,这一去命运如何,凶多吉少;这事千万别先告诉爸妈,免得他们伤心,记住啊!” 二哥的话如晴天霹雳,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是那么千真万确! 要来的日子终于来了,那天是1966年12月,两位兄长和其他全县的工委理事第一批在军人的押送下告别了小镇,我们全家与其他受害家属一样,都沉浸于悲痛中…… 紧接着12月20日上午,第二批华侨社团理事又被集中在山口洋班查西拉大厦县政厅前,将分乘几辆大客车被载到坤甸去。 他们中有我们的老师、也有哥姐们的朋友、以及这小镇里有名望的人士,所以有许多华侨都不约而同前来送行。但见送行的人群挤满了河两岸的大路和桥上,人头攒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悲伤与愤慨。临行前因为有位理事登上车头想向送行的人群说声告别,但立即遭到看守军人的阻止,并被强行拖了下来……这一暴行立即激起送行华侨的愤慨,怒吼声从四面八方向这群军人压了过去,气氛顿时显得紧张,军人们狼狈的朝天开了一排枪,才把愤怒的群众驱散。这时华社理事们乘坐的客车也被令马上出发。车开了,他们都探出车窗向走散的人群挥手告别,向着那扑朔迷离、生死未卜的路上驶去。 此时,我只感觉前程一片迷茫…… 过了好几天,从坤甸传来了消息,说被集中到坤甸的工委理事们已被安置在坤甸的郑氏、杨氏等华人姓氏会馆里,并说军方看管得也不严,这才叫我们松了口气。 但约半年后,万万没想到被“放逐”到坤甸的二哥突然跑回家来。 “是请几天假回来的,大家都这样!”二哥看到我及家人满脸惊奇后解释道。 “真不可思议!”我苦笑说:“日常生活呢?” “没问题!坤甸的同胞都很热心,经常会给我们送米送粮,蔬菜、猪肉等食品。”二哥道:“那边的官方也没严格看管我们,我们说要回家看望家小,都得到批准。” 就这么又过了几个月,哥哥们也像其他同伴一样,请了几回“假”回家后就不再到回去了。也许是当时坤甸市政府不配合,三发县军部放逐县里华人团体工委理事的事件就这样不了了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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